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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笼

:哥哥刚出国那几天,徐娴云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她每次路过隔壁卧室都听不到一点声响时,才陡然觉得这个家变得冷清许多。她话更少,不怎么吃得下饭,也越来越倾向于一个人待着。哥哥不在家的时候,时间格外漫长,仅仅一年,却好像已经错过了很多个春秋。第二年徐瑾年的身体不好,母亲薛清慧的精力都在弟弟身上,不会分出额外的眼神给她。她经常被母亲带着去寺庙,看着母亲和那些身穿长袍的人谈话,目光时不时落在她身上,像在打量什么。母亲叫他们大师,面对他们时的态度谦卑地近似虔诚。而大师们看着她念念有词,母亲听着他们说话目露喜色,连连点头。徐娴云看着他们的眼睛,那眼神像是在打量碟子上被切割好的肉段,还要用筷子挑挑拣拣翻个面,勉强找出能下口的那一截来。她觉得自己好像被剖开了,在一场她不明白也听不懂的交谈中。她被带到一个金黄色丝布罩着的方块垫子那,大师叫她跪在上面不要乱动。母亲让她听话,于是她沉默地听话。大师让她脱掉上衣,徐娴云以为自己听错了,没有动作。母亲把大师的话重复了一遍,让她按照大师说的做。徐娴云没有继续听话,她抱紧自己的衣服摇头拒绝,她说不要。哥哥说她不应该在别人面前随便脱掉自己的衣服,别人也不能这样强迫她,这样是不对的。没有人出声,她抬起头打量他们,看见了大人们严厉的目光,像是寺庙里瞪着眼睛的神像,沉重地像是巨石压着她低下头。人影憧憧,高大的身影一块块矗立在她面前,阴影足以把她淹没,而母亲就站在那中间,她说:“听话。”徐娴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松开的手,她觉得喘不过气,或许她不是自己松开的,她只是不敢动。他们用毛笔在她身前和后背写些什么,湿滑的触感像是鼻涕虫在她身上爬。身边围绕着穿着长袍的大人,他们朝他身上贴着符箓,往她脖子上吊上红绳绑住的铜钱。额头也被一条黄符贴上,让她觉得自己像是要摆上桌的祭品,她的手心早已被汗洇湿,不敢动作。只好闭上眼,当作自己看不见。没过多久,灼热和烟火唤醒了她。她睁开眼睛,四面八方都是滔天的火光,铁做的凹槽一样的东西摆在地上,将她围成一个圈,里面有东西不断灼烧着,呛到她喉咙发痛,熏到她睁不开眼睛。好烫!火舌好像随时可以卷过来烧到她身上,她想爬起来逃跑,可是没有出口,遑论手脚也被绑住。她就这么团在那个垫子上,不停地咳嗽,咳到额头的筋脉都在抽痛。她挣扎着想叫妈妈,但是母亲正站在火光外抱着徐瑾年,她不看她。“……救命……哥哥…救命……”她涕泗横流地哀叫。她知道哥哥不会出现,这是无意义的叫喊和唔鸣,只是向哥哥寻求保护已经成为本能,她在毫无希望地求救。那天之后她常常睡不好,半夜惊醒。大火没有烧到她的肉体,但是灼痛了她的灵魂,因为母亲的冷漠。母亲之后摆一个神像在她的房间里,正对着她的床,她每次睡觉前都要找一件衣服把它盖上,不然看着它的眼睛,会害怕。父亲徐明泽在哥哥出国后也常常回来,念在父亲对她尚且可以,徐娴云向父亲求助,问他以后可以不可以让妈妈不要带她去寺庙。父亲坐在沙发上朝她看了一眼:“行,我知道了,我会和她说的。”就这么一句话,徐娴云以为自己得救了,她第一次觉得父亲是和蔼可亲的。她感激地抱了抱徐明泽,说谢谢爸爸。而他的父亲把手顺着她的腰摸向了她的pi股捏了一下,这个动作让徐娴云身体一僵。父亲和她说:“和爸爸玩一个游戏好不好?”徐娴云心中感觉不对,她松开父亲,想离开他的怀抱。父亲拉住她的手腕说:“明天她也会带你去,你还想去吗?”徐娴云低头抿着嘴摇了摇头:“……我不想。”“你陪爸爸玩一会儿,爸爸就不让她带你去,怎么样?”她实在害怕再去寺庙,小心问父亲:“玩什么啊?”徐明泽带她去了那个平常不让她进去的房间门口,她曾经看过父亲带着不同的女学生进去过,那些姐姐都差不多大,十三四岁。她问过父亲带着她们进去干什么,父亲和她笑着说:“上课。”上课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所以徐娴云从来不在他们进去的时间段推开那扇门。她停在门口问父亲:“爸爸,我也要上课吗?”徐明泽听见她用上课这个说法愣了一下,然后笑出来:“马上你就知道了。”门里很黑暗,即使开了灯,也依旧不那么明亮。很多她不认识的东西,稀奇古怪地挂在墙上,她仅凭直觉判断那些东西很危险,想逃出门去,而父亲上了锁。徐娴云心里发慌,她不自觉地后退,说话开始打结:“爸爸,我能不能不玩了,我害怕……”徐明泽嗤笑:“骚货,刚刚往我怀里扑,现在又说不要。”这个笑声让徐娴云心里发慌,而他的话更是让她心里发沉。父亲为什么要骂她骚货?为什么他会变得和平时不一样?这个房间好黑,她不想留在里面。父亲高大的身影立在她面前,好像她往哪躲,都能一手把她抓回来。徐娴云觉得自己好像站在绞刑架上,亦或是断头台。他随手拿了一个看上去像鞭子一样的东西,对徐娴云语气冷酷:“把衣服脱了。”“我不要,”徐娴云揪着心口的衣服,不想再次脱掉它。“哥哥说这样是不对的。我不能在爸爸面前脱衣服,爸爸也不该让我脱衣服。”哥哥说了,不管是爸爸还是弟弟,都不能这样做。现在面前只有爸爸一个人,他们还算有点熟悉,她斗胆顶嘴,说这样不对。“啪”的一下,父亲手里的东西打在她的手臂上,痛得她蹙起眉头手一抖。“快点!还是说你明天想和妈妈再去一趟寺庙?”徐娴云攥着心口的布料流着眼泪向后退:“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要!”

“我明天也会和她一起去寺庙,到时候你脱衣服我也会看到,你是想明天在所有人面前脱,还是今天就在我面前脱?”徐娴云好绝望,为什么他们总是盯着自己身上的那些布料,他们让她脱的不是衣服,而是要扒了她一层皮。半晌,她问:“……那我明天肯定能不去吗?”父亲站在她面前,那种兴奋的眼神她不曾见过:“按我说的做,爸爸就答应你。”屈辱,赤裸的屈辱淹没了她。她好想问哥哥,为什么大家犯错的时候丝毫不会愧疚,为什么他们看上去那么理所当然,为什么他走了之后世界就好像变了样。这是个幽暗密闭的空间,她甚至无法求救。她也不能求救,父亲就站在她的面前。她脱掉了t恤,但这还不算结束,父亲让她继续,让她脱光。她又开始哭,她求父亲:“我不想,爸爸求你了,我真的不想……”而父亲对她的哭喊置若惘闻,手中的皮鞭打在她身上,痛得她往后逃。她被父亲不费什么力气就拉了回来,像陷在蜘蛛网里的猎物,随便怎么扑腾,都飞不走、逃不掉。等身上不剩一件的时候,她的眼睛早已哭肿,用手捂着胸和下体,而父亲却没有丝毫动摇,他依旧语气冰冷。“过来跪着!”“我不!我又没犯错,为什么要打我!为什么要下跪!我不要!”徐娴云嗓子全哑,嘶声力竭地叫喊。即使意志在支撑,可疼痛会没多久就让人屈服,徐娴云以为自己有骨气能坚持,但事实是当她被打得皮肤泛出血痕的时候,她就顺从地跪下了。她也不过才十二岁,她还没有坚强到能反抗手执皮鞭的父亲。而后的话,她都听。父亲让她爬,她就爬;让她捆起手,她就双手合十;让她张开嘴,她就让那个球塞进来。她的内心在不断地呕吐,灵魂比在大火中炙烤更加痛苦,好像死了很多次,又不得不睁开眼。而父亲的话语亦是充满羞辱,他叫她小婊子、小母狗、骚货。徐娴云无声地哭泣,她不承认,她不是。他用言语烙印她的灵魂,烫穿她的意志。等这一切结束,她已经精神涣散。而她的父亲把她抱起来,抚摸她被鞭打的痕迹,叫她好女儿,这让她恶心地闭上了眼睛,晕了过去。按照父亲答应她的,第二天她没有去寺庙,她在家里休息,因为她已经走不动路。徐娴云听见父母在争吵,母亲在大喊:“徐明泽,她是你女儿!”父亲的声音更大:“你鬼叫什么,天天出去撒钱我说你什么了?别给我找事!又不是亲生的。”徐娴云的眼泪流进枕头里,抱着哥哥给的玩具熊,她现在终于知晓,她和他们不是家人,她只有哥哥。休息了三天,徐娴云去上学,第一次问同桌能不能把手机借给她用一下,她想打电话给她哥哥。父母不给她手机,佣人们被特地交待过,都不敢搭理她。林阿姨那几天偏偏没来上班,她没有别的办法,她在家里没有办法联系上哥哥,只能到了学校和别人借。同桌有点意外,但是放学还是借给她了。打过去第一次,没接。徐娴云以为自己打错了,有点慌,又试了一次,接通了,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喂?”她明明想和哥哥好好说话,但是听到他的声音的那一刻却一下子哭了出来,什么都说不完整,就一直在叫他。她说是我,她叫哥哥,她求他救命。她的哭泣把哥哥吓坏了,一直在问她怎么了,怎么哭得这么厉害。她说不出口,父母对她的所作所为,她在别人面前,在电话里,一个字都蹦不出来,她恨自己的自尊,缝起她嘴的自尊。把手机还给同桌之后,她说了谢谢,同桌问她怎么了,她不敢说,父亲已经因为她太久没到家而直接找到了学校。徐明泽没有怪她,在外人面前对她极其和善。他把她当作宝贝,反而训斥老师,说他们做不好教师该有的工作,他会将这件事投诉给校长。等上了车,徐明泽就变了一个样,让她主动把pi股撅过来挨打,她拒绝,随后被拖过来掌掴。“你打电话给你哥哥,以为我不知道?”一句话,让徐娴云头皮发麻。“小云,我们是一家人,你有什么事,他肯定会先问我们。他是我儿子,肯定会相信我。你不是他亲妹妹,他到现在还不知道。你想不想爸爸把这件事告诉他,猜猜他会有什么反应?”这句话的力量比皮鞭带来的伤痛更加可怕,徐娴云想都不想立刻跪在徐明泽身边,求他说不要。她只有哥哥了,只剩哥哥,至少,至少把哥哥留给她……痛苦盖过大脑,恐惧和泪水将她自己淹没。晚上,徐明泽坐在她床边,告诉她,她的房间哪里有摄像头,什么时候装的,看过她多少回,最喜欢她干什么。他不断地叙述,为了证明她逃不过他的眼睛,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他又说,让她不要幻想,就算哥哥回来了也会继续出去上学,到时候家里只有他们,她如果不听话,他下次会让她长记性……他什么也没做,徐明泽光是这么说着,徐娴云的内心就已经被逐渐瓦解。第二天,徐谨礼是顶着黑眼圈到家的,突如其来地降临,走进了大门里。那时,徐娴云正被徐明泽抱在怀里,看上去就像抱小孩,但是他的手放在她的pi股上。徐娴云看见哥哥回来,眼睛亮了起来。而徐明泽抱着她的力道加重,让她意识到,这是一种警告。警告她不要乱说,警告她不要幻想,警告她学会缄默。所以她只敢用眼神向徐谨礼求助,告诉他,她不是自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