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随在笑。
为了降低存在感缩在桌边不知喝了多少杯凉水的雩岑头一回意识到这个堪称恐怖的问题。
万年木板脸,只有在官场上人前人后带着一副笑眯眯温和面具的男人居然头一回在她面前笑了,从前方还抱怨零随这人整日没个好脸的小姑娘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比起笑着的零随,还是平日里的面无表情,看上去顺眼的多。
明明是平日里,官方画像中脸谱似的温和笑容,雩岑却头一回感觉到一种隐隐的压迫,像是藏在糖里的毒针,指不定什么时候便尖尖锐锐地刺进了柔软的舌头。
璟书坐在左手边远处的小榻上,零随慵懒地倚靠在右手边床侧的高枕旁,气氛像是被泼上了糖胶般的凝固了许久,整个房间静悄悄的,似乎此刻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清晰可闻,零随浅笑着意味不明,璟书却也不受干扰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但不知为何,雩岑却觉得两人在无形交锋的战场中,已经有人尸横遍野。
“岑儿。”
明明是含笑的嗓音,却好似一瞬间贯穿了她的身躯。
……原来尸横遍野的人是她。
卑微而努力降低存在感的雩岑终究被一瞬间抓了出来,晾在了绞刑架上。
光是这个亲昵到足以佐证两人暧昧关系的称呼,就足以瞬间把她血肉模糊地凌迟好几次,“有…有事?”
紧张地绷起身子,像个在沙漠里僵硬脱水许久的干尸。
“帮我倒杯水可好?”
完…完了,零随说话也从来不用疑问句。
几乎是同手同脚僵硬地挪到床侧,小姑娘将茶杯递给男人的一瞬间忍不住飞快瞟了一眼零随此刻的脸色,依旧是风轻云淡的浅笑,熟悉的琥珀眸…却隐隐感觉少了些什么。
但也只快速瞟了一眼,她便也如方才一般,不敢再去看男人的眼睛了。
谁知还未等小姑娘细想几分,零随却未接过茶杯,反倒当着璟书的面大手包着她的小手举至薄唇前微倾着一口一口喝下,脖中的喉结性感地随着吞咽的幅度一动一动,直将眼睛无处可放,只能愣眼盯着男人喉结的雩岑顿时看得口干舌燥,琥珀色的眼眸似笑非笑,然视线却好似完全不在她的身上:
“你端来的水,自是最为解渴。”
檀口一张,轻飘飘的语调也颇为暧昧。
小脸扑地一霎涨为通红,小姑娘整个人垂眸愣愣地像是呆在原地,半晌竟挪不动分毫。
饶是如此,雩岑的大脑中却只剩下了一万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的土拨鼠尖叫,虽说完全不知零随今日也跟着抽了什么风,一颦一蹙间却该死的好看,饶是她也怕的没敢看几眼,却比起平日里冷冰冰、凶巴巴的模样不知诱人了多少,像是随笛音悠悠起舞的毒蛇般勾人却又风情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