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她听见耳侧的虚幻变成了具象的声音。
他问:“你看见了什么?”
她不知道。
可眼前之人却明明白白的知晓,从两人相识的那日,她总是会有意无意地偷偷看他的眼睛。
因着成长的经历,拓跋弘曾因这有如实质般的视线短暂地厌恶过一瞬,转头却见不似旁人那般的惊异恐惧也或是好奇…而是长长的,空洞的出神。
她起初看琥珀色的眸子很多,后来,她开始长长地、凝着那只玄色的瞳孔,有时候会陷入突然宕机的沉默。
男人却至始至终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或许绫杳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双天赐的圜世之瞳,可以透过它,看到自己的前世今生。
“你…看到了什么?”
那时的拓跋弘其实问完便后悔了,如若面前之人确实是那人的转世…然心绪繁杂间,他却没有挪开眼,蛊惑着异瞳,仿佛若催眠般再度问了那出神之人一句:“你看见了什么?”
紧接着,他却眼睁睁着那双常常出神的杏眸便如此轻而易举地抬起眸来,仿佛全然无视了他的控制,面上满是疑惑,还略微带着几分被对方发现的尴尬,挠了挠头,大大的杏眸满是清澈的坦诚与疑惑,笑而答道:
“…?你在说什么啊?”
“你的眸里,分明倒印的,只有我自己。”
……………………
绫杳如今,还能回忆起那双向来平静懒散的眼眸里,那一闪而过的惊骇——
拓跋弘究竟瞒了多少秘密?
往日的她或许会去探求,可昨日的入梦好似将本就千丝万缕的线迹烦乱地打成了一团缠死的结,像是给她往日闯荡江湖的简单思想狠狠扇了一巴掌,像是有什么隐约的东西在追,也像是她欠了许多前世的债便要今世一一还尽
好似什么都变得不重要了,她如今只想好好地休息一番。
绫杳挪过那尊背对着的、较小些的神像时,手几乎是不自觉地抖着的,就好像是早就知晓,更或是冥冥之中的暗定,她并不惊异。
她将那尊神像转过,那本该被雕刻的面容上,却空无一物。
神像上身微弯,呈叁折式,衣裳仅有几条线纹表示,是典型七八百年前颉摩王朝的遗风。
神像的底座已经损毁,但在裙边仍依稀可见有两行字:
‘满一切…生愿’
‘在面前’
月光暗淡,她的指尖抚过裙角,那不知为何被人为刮掉的名字。
山有色,今无声。
绫杳皱着眉,躬身将脑子里为数不多的原灵古语快速过了一遍,面前的字将熟未熟,好似从未见过,却…
与此之时,身后的门轻掩的门却吱呀一声忽而被人打开,绫杳瞬然回眸间,一道高大的身影逆着月影,全然模糊了面容,却又像是无数场的梦境重现,令她愣在原地,只是怔然挪不开眼。
那道身影却不偏不倚,朝着她的方向似疑惑,似惊喜,直声喊道:
“…阿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