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茶水是温的,不热也不冷,刚刚好,连手指触碰杯壁的热度也恰到好处。按理说,他不知道肖兰时会何时醒来,就算是房间里备下了茶水,也不可能恰到好处地如此备下。
&esp;&esp;像是看出肖兰时心想什么一般,郑哀立刻答:“是我一直替兰时公子温着。”
&esp;&esp;肖兰时抬眼看着他:“我睡去的时候,是你一直在旁边?”
&esp;&esp;郑哀顺从地点点头:“人手不够,麻娘吩咐宋石公子去照看卫公子了,思来想去,觉得我妥帖,就安排我来。”啧。
&esp;&esp;又这么欠下了个人情。
&esp;&esp;肖兰时一抬腿从床上坐起来:“多谢。”
&esp;&esp;“兰时公子不必言谢。”
&esp;&esp;肖兰时看向他:“一码归一码。那之前约定好的八千两,过两日我直接去督守府给你提出来,你不必担心。”
&esp;&esp;郑哀低头应了声“是”。
&esp;&esp;紧接着,肖兰时话锋一转:“卫玄序现在如何了?”
&esp;&esp;“请兰时公子随我来。”-
&esp;&esp;紧接着,肖兰时就在郑哀的指引下来到一个转角处的房间,和卫玄序之前那个房间不同,这个屋子里面朝北,似乎是在刻意躲避了太阳光。
&esp;&esp;一推开门,宋石的目光像是只兔子般朝闲聊锯齿看过来:“肖肖!”
&esp;&esp;肖兰时立刻用指头比了噤声,然后低声问:“卫玄序怎么样了?”
&esp;&esp;宋石几乎扑腾着走过来,将他领到床边。
&esp;&esp;低头,卫玄序还双目紧闭,躺在床上。从被褥里露出的手上,扎着大约五六根细长的银针。
&esp;&esp;肖兰时用下巴指了下,问:“这什么东西?”
&esp;&esp;宋石解释道:“肖肖,自从你去了之后,公子的脉象一直不稳,幸亏郑哀通医术,用银针略稳住了公子的脉象,也为你争取了时间。”
&esp;&esp;闻声,肖兰时立刻:“脉象不稳?卫玄序还没有醒过来吗?”
&esp;&esp;宋石略显担忧地摇了摇头:“从未。”
&esp;&esp;肖兰时眉头微皱:“这就怪了,之前两次,哪次不是我一睁眼,他就活蹦乱跳的跟个没事人似的?找黄老的人看过了吗?”
&esp;&esp;“麻娘已经请了。黄先生那边每天都差人过来探望,今早,黄先生的人刚走,说是脉象一切正常,只是身子太弱,需要静养。”
&esp;&esp;肖兰时半信半疑:“那黄老那边的人没说什么时候能醒?”宋石摇摇头。
&esp;&esp;“不对。”
&esp;&esp;突然,肖兰时立刻急匆匆地在卫玄序的床边坐下,抬手就按上卫玄序的脉搏,几息后,只见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esp;&esp;旋即,他怒骂一声:“哪来的庸医!什么叫脉象平稳!卫玄序的脉象明明虚弱得都快要没了!”
&esp;&esp;此言如同平地一声惊雷,立刻轰然炸开在房间里。
&esp;&esp;宋石立刻惊慌道:“不可能啊!今早是黄先生亲自来探望的,他也同我确认过了,今早的时候,公子的确——”说着,他也磕磕绊绊地上来摸卫玄序的手腕,按上的一瞬间,宋石的脸色立刻变得铁青。
&esp;&esp;肖肖说得没错,公子此刻的脉象极乱,若不是郑哀的银针暂时稳住了他的脉络,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esp;&esp;紧接着,突然。
&esp;&esp;“咳咳——!”
&esp;&esp;床榻上的卫玄序突然开始猛咳起来,胸口剧烈地一起一伏。
&esp;&esp;所有的目光齐齐探过去,肖兰时连忙按住他的肩膀,急声问:“卫曦?卫曦你怎么了?卫曦?”
&esp;&esp;可病床上的卫玄序只是猛咳,双目痛苦地紧闭着,完全没有一丝将要醒来的痕迹。
&esp;&esp;旋即肖兰时喊着:“小石头!叫麻娘和黄老来!快!”
&esp;&esp;“好!”宋石急忙答应一溜烟儿地去了。
&esp;&esp;正当他迈出房门的一瞬间,卫玄序的咳嗽突然又重起来,听上去像是什么沉重的木头在地面上坑砸的声音,两息后,一道血花出其不意地从他的口中喷出,滴溅在他纯白的领口,也同样喷溅在肖兰时的脸上。
&esp;&esp;那温热的触感一瞬间就点燃了肖兰时全部的毛孔。
&esp;&esp;他瞪大了眼睛,身下的卫玄序还在不住咳血:“卫曦!你他妈一定要撑住啊,成吗?!”
&esp;&esp;紧接着,麻娘慌慌张张地走来房间:“怎么了怎么了?早上我来看的时候还好好地,现在——”当她凑上来看着卫玄序满脸的鲜血,立刻震惊地止住了话头。
&esp;&esp;转而立刻出门向底下的小厮大喊:“你们底下几个站在那里是干什么吃的?!没听见我的话?!都给我跑出去去李大夫王大夫宋大夫,只要能在摩罗叫得上号的,不管花多少钱,都立刻给我请过来!”
&esp;&esp;话音落,门外立刻传来一声声脚步的急促。
&esp;&esp;同样急促的,是卫玄序越来越重的咳血声。
&esp;&esp;突然,站在一旁无言的郑哀突然插话:“兰时公子,若是信得过的话,还请让我来看看。”
&esp;&esp;此话一出,麻娘和肖兰时的目光都望向他。
&esp;&esp;他脸上的镇定,在这一屋子的慌乱中,显得格外抚人心弦。紧接着,他宽声解释道:“摩罗各位大夫来,最快也要一刻钟,卫公子如此,实在是耽误不得。卫公子手上的针一直是我扎的,他浑身的经络,我也略通一二,不妨——”
&esp;&esp;话还没说完,麻娘立刻嚷着:“你就让他先去看看!”
&esp;&esp;犹豫片刻后,肖兰时还是起了身,让出了身边的空位。郑哀微微致意后,引身下坐,又从怀里掏出来约莫一尺宽的布包,仔细地平铺在床边,布包一展开,两人才发现那里头全是一些大大小小、细细长长的银针,还有一些其他什么药罐。
&esp;&esp;在两人的凝视下,郑哀镇定有序地又在卫玄序的胳膊上按下几根银针,随着一根根细长的针刺入卫玄序的皮肤,渐渐地,刚才还在床上颤抖的卫玄序,此刻竟然神奇地平稳了下来,虽有接连不断地咳声,可却再也不见口中咳血了。
&esp;&esp;一番操作后,郑哀已然满头是汗,背后的衣衫也隐约见被汗水打湿了大半。